夏天,在另一个季节,结束了
叶樱待了异乡将近一星期的时间与广海的一切厮混在一起。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静静地探访这片广海成长的土地。令叶樱印象深刻的是:一位拥有深邃光亮眼眸的老人。那双眼睛彷佛被深深的雕刻在沧桑的脸上,审视着你,你的灵魂及你身后的一切。就像父亲,就像父亲一样的眼神,以严肃的慈祥关怀着你,以欣喜的微笑鼓励着你,喔,是父亲,千辛万苦的纪录任何一印小时的脚ㄚ,那是一双扩大的凝视映在老人身上,不管在哪个地方都看顾着他的女儿,连接着佝偻的身子及手边那处安稳的摇篮。
十二道光芒,手里的笔草草的书写着今天的记忆,当叶樱从沉睡中醒来时,就决定将自己的灵魂流入书写的淡蓝里,一页页的字迹,有时飞扬,有时沉默,有时堕入忧郁的笔里,有时泛着喜悦的红晕,在一行行的字句里,叶樱寻找着一种不灭的想象,一盏温柔的灯飘散着温暖的鹅黄,听着未停止的风声,呢喃翻飞着细长的发丝,一阵阵纯粹的独舞在风里翩展,叶樱身后像长着自由的羽翼,迎着风,蓄势待发。
一张张凌乱四散的纸,集合了所有画中抽离的形象,只剩下感觉。沿着建筑搭建的支架仰望,横竖的木条上堆置着长短大小的画笔,一箱箱的油漆并排在通行的走道上,营造着另一处羊肠小道的景象,让跨越的步伐显得有些克难。再往里走进,临时的支架间框出一幅幅半成品,包围了整座建筑的大厅,墙上草拟的线条,每一道描绘都吸引着驻足的目光,整个空间彷佛无法言语般,只有安静的空气流动着。阿y拉着阿章踏上阶梯的那刻,上头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个油漆空罐从天而降,“匡!”的一声
自从药量增加后,叶樱头痛的的次数也变得更频繁了,剧痛的征兆也变的无理取闹。狂肆的血管,随着心脏跳动般推涌着一阵阵晕眩,令人作恶,嗡嗡的耳鸣噪响着无尽的黑渊,像轰炸机般拉响空袭的警报。脑中的疼痛盘旋在每一处,像是装着各式各样的不定时炸弹般令人手足无措。每每发作,叶樱对药性已无抗拒,一如反射动作般进入短暂的睡眠。每一颗药,安抚了痛楚的不堪,也逐渐掏空了知觉,让精神更加苍白些。
几天的阴晴,在叶樱的头痛纪录里留下了证据,像是不可或缺旁白般的戏剧。冷锋走了,外头温暖的阳光轻悄地踏入房中洒满整片金黄,渐移的日光亲吻着熟睡的脸庞染上一道道的红晕,叶樱睁开眼睛笼罩在刺眼的神圣中。
……在异地的荒城流浪许久的阿呆突然发现蛤蟆师父并不是要他来这儿的,他该去的地方不是这里,他要的东西并不是文明的科技,不是惊人的医学美容,他应该追寻的是一项艺术文化的渊源,传统的手工技巧,一种般的纯朴,没有距离的吸引人使每个人快乐。阿呆想通了,他决定到中国内陆去苦学捏面的艺术。阿呆辗转几处地方却不在城镇落脚直往乡下山里去,背着一捆行囊,一只不锈钢的水壶,像行军般阿呆终于找到了一个拉面师父愿意让他住下来,当他的助手。阿呆乐不可支的睡足了这几天的疲累。阿呆从揉面开始,一整天手中都搓揉着一团面团,甩打着加些面粉,加些水直到面团变的弹性十足才算大公告成。夜晚阿呆伸展着一天的手酸,拉展着背脊,提着水跑上个几回山路锻炼着体力,阿呆像是拼了命的当着苦行僧。日子过了许多天,阿呆拜别了拉面师父就往山的更里处去了。阿呆找到了一块平坦的空地随便搭筑了一间避风遮雨的破屋,就降子开始他的捏造生活。
每次到了下着雨的天阿婆总会在院子里搭起一棚竹架,将丝瓜缠绕的枝藤重新放到新的竹架上,深怕瓜泡水烂了。又一边用塑料布面修补着天晴遮阳的帆布,一边捆绑固定着瓜与竹架,一会儿又不放心的整整花丛,理理绿叶,在下雨的天,黄色雨衣的身影总是忙碌不停的在院子里。细细碎碎的雨声像一道珠帘挂在屋子外头,伴杂着叶樱断断续续的梦境。初春的雨溢满了整个南方的城,也流进了飘邈的梦乡。…
青山在远处裸露着撩人的姿态,夺花之艳,争天之丰,减蝶之彩。广海看着身边熟睡的佳人,香甜蜷曲在柔软的棉被中,叶樱几乎不自觉得抢夺了大半的棉被,还不加思索的往广海怀里取暖。这样的温度,让广海在叶樱的眉间印了一记深吻,叶樱仍安稳的睡着,广海又好奇的碰了叶樱的鼻尖,只见叶樱反射性的将头深埋进棉被中,露出了一倾乌丝飞瀑。广海抚着被驯服的发丝,一线线的在指尖滑落,拥着主人的一头黑发睡觉,广海闻道了满鼻的馨香。这应该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无预警的阳光一点一点的透进屋里,东边的天渐渐发着白,月亮仍留恋着天空虚弱的垂挂一旁,已不再银白。一道冲破灰暗的怒吼阿波罗以胜利的金光笼罩整个天空,宣告着一天已经开始。当叶樱下定决心离开床铺的时候,已经是快接近日正当中的时间。头脑还不是很清楚的叶樱坐在床上看着空荡的房间,房间里飘散着风信子的清香,叶樱理了理床铺,赤着脚走进浴室盥洗,叶樱从烘衣机里找到了昨天的衣物,看见阿婆放在微波炉里的早餐。广海回去了,圆几上压着一张留言。
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广海来到有些荒僻的海边小屋。斑驳的铁门连接着铁皮围绕成的围墙,转角的柱子上散溢着桂花的香气,正值八月的味道。广海搜索着门铃,却只发现用饼干盒子做成的信箱。信箱和门上都爬满了招摇的黄金葛,广海将信箱旁过分的长藤编成辫子,像花环般的圈住信箱,露出正好与这丛翠绿相衬的颜色。转移视线的广海注意到信箱上黏了一只蜗牛,牠失去遮蔽正缓缓的移动着,广海用树枝拨弄着蜗牛的触角,但牠还是扭动身体奋力向上逃窜,逃窜的路线留下了一条透明的黏液,最后钻进黄金葛宽大的叶子躲避。广海不死心的翻开叶子寻找蜗牛的踪迹,却意外发现了被覆盖于层层绿叶下的电铃。
是否风都有潇洒的自由?是否飞翔都有着天空的味道?还是天空都存着一道天堂的虹?天空里的一片云有什么呢?是阴影下的希望吧。天空飘的雨是什么呢?应是哭泣的喜悦,落地的新生。天空变换的颜色是什么呢?是观者的心情吧。天空,给人无限驰骋的想象。叶樱仰望着天空想着,“不知道广海的天空是什么颜色?…”走出病房的药水味,插着滴管的叶樱推着点滴架在医院窗边的步道闲晃着。
漫无目的的走着,像是一位贵族优雅的欣赏一座秘密花园,发现着花园里的神秘。散步,真是容易令人思考的步伐。晨啼的鸟鸣总静的满溢着平静,尤其是绿林中的鸟儿总特别自在,像是随时展着翼羽的希望,自由自在。
经过了两个热带性低气压的摧残,天空粉刷着没有表情的颜色。清晨的鸟鸣静静的催人梦醒。酒厂外一片黄澄澄的干田照着一股湿意,一散的雨味。朦胧中的大武山飘着水珠的云反射着天空的颜色,在国外这样的美景给了山一个特别的名字——他们称为“蓝山”清风摇曳,在如海市蜃楼的蓝山里,太阳…在这个时候被遗忘了,人们陶醉在慵懒的温度中。
那位外强中干的男士不就坐在靠柱子旁?”琳达付了钱,接过三大碗热腾腾的食物,转头用眼光向叶樱指示着。“喔,琳达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一下子就找到了。” “因为他是唯一到餐厅却不能点任何东西的人。”
过了遥远虚存的换日线,阳光重新洒落在青葱的绿意中,一大片的树林张着宽敞的手臂迎接着新生的礼赞。立着森林的旗帜无尽地仰望干净的天空,没有堆栈高积的云,澄蓝的天空只有幸福的静谧,一丝丝的连绵到另一半球的苍穹。
天空的低气压走了,连续的绵雨也被南台湾的烈日蒸发了,蓝天上是一丝丝的流云连接天空与地平面的两端,风轻轻柔柔的吹着,带着一股青草的花香,漫着远方森林的味道,来自东方的风握着诞生的令牌轻点过每一角落的新生,赋予喜悦的笑颜。叶樱坐在公园的石椅上看着觅食的斑鸠,偶而翘首偶而低头的来回走动,贼头贼脑的模样可爱极了。叶樱的一举一动全掌握在几公尺外的镜头里,毫无遗漏的收集。握着相机的男人朝着叶樱的方向走去。强行穿越的举动惊跑了广场的斑鸠,也让叶樱发现了男人,微笑的角度在脸上扬开了。 “嗨,阿月。” “阿樱,能看到你的笑容真好。”阿月也对叶樱微笑着。“我是来道别的。”
当雏鸟学不会飞的时候,只有摔死的注定,那是生命的残忍吗?或许那只是物尽天择的淘汰率。不适合留下的人,就选择沉睡在湿润的泥土里,选择醒着的人就该无畏现实的利刃,当你被这把利刃削薄的同时,你的肩上就足够长出一对轻盈的翅膀,它或许能将你带往天堂之路。会吗?醒着或是沉睡就像天堂与地狱一样,都是凡人的躯体所选择的因果,不变的唯有保留自己的思想,“我思,故我在”不论是你变了容貌,换了身体,你仍旧是你,就如同耶稣般不死,再度复活于人间。
宁静的夜渲染着一片银白,雨停了,停在分针与时针的交迭上。琳达推开窗,手肘支躇着框沿向着漆黑望去,一座灰蒙的城,立在洒落的街灯下,一圈圈的鹅黄,有着一股流浪的背影嘘唏。一把移动的黑伞从窗下晃过,渐离的脚步声,像跌落的雨珠,荡着一阵阵不绝的回响。琳达跳上窗外的小阳台,悠闲的让双脚摆动在墙的边缘。刚刷洗完的墙有着不一样的风貌,干净许多,也狰狞许多,墙老了,斑驳了,却显着一种古典的华丽,一种经过时间的加冕,特别的迷人。琳达修长的双足映在墙上,一双美妙的剪影在墙上婆娑起舞,琳达哼着脑中熟悉的旋律,不断不断的,像镶在空气中的乐谱,音符滑过雨中,重新在月中吟唱,在耳边响起。这首曲像母亲般,安抚着夜的精灵,诉说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不断流传的神话,凄美的夜,串着雨声的珠帘,清脆的抚过隐藏的角落,抚慰着被城拘禁的寂寞,一颗颗微弱的跳动。
听着连绵的雨落声,琳达想起了叶樱在网络上接力的那篇小说。费了一些时间的搜寻,琳达在我的最爱中发现了一个专门让网友接力的小说区,鼠标轻巧的点进欢迎光临的指示牌,经过一连串的注册手续,琳达终于进入了小说接力的主页,划分的字段中安置了许多缤纷的故事,琳达在“捏面人”的标题快速的按下左键。“捏面人”的故事接力停滞在上次看到的段落,琳达有些微微惊奇。点选进编辑的地方,琳达开始捏造捏面人阿呆。
同样的情况又再次发生了,叶樱陷入了另一段睡眠中。大哥翻阅着所有检查出来的数值,一切正常,血糖偏低,为什么叶樱还昏迷不醒?大哥烦躁的抓弄着头发,愤怒的将科学数位的白纸丢进垃圾篓里。 “狗屁!一点都不准!”
没有立足点的坚持,像是随风飘逝的云,像摇摆的秋千,只见不断的眩起伏。到底是怎么了?叶樱无法找回当初奋不顾身的信心,因此彷徨了。叶樱带着不同的心情回来了,一种退缩的心情,藏进了白色建筑的疗养院。包围着视野的海,唱着海声,不断的在耳边低回,叶樱坐在距海不远的岸边,不动的直望着海面。不管风的激烈,不问浪的美丽,不说任何一句话的凝视,像垂钓不动的海客,静静的握着钓竿。
许多埋藏的问题,都揭发了,像狂妄的火一样延烧,灼热的火焰蒸发着耐心的汗水,正视着火燃出的光,清晰的问题显露,逼视着面对的眼,不能逃的挣扎,无法解的死胡同,困住了,困住了一羽想飞的可能。叶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密合的袋子倒出了几锭黄色的药丸熟悉的塞进嘴巴。药丸顺着开水滑进喉咙,就像经历着一场肃穆的仪式,叶樱阖上眼睛,将自己埋入纯白的棉被中。在最后的视觉中,叶樱看见了鹅黄色的暖灯和一个模糊的幻觉。
黑色的夜空闪着星,阴郁的蓝潮拍打着渔火,一排城里的灯,映着辉煌,在夜空的海岸摇曳。流萤般的光刺激着眼瞳,逼视着,不自禁的看尽,那韵律的光谱。叶樱仍坐在原来的堤岸上,双眼没有焦距的凝望,一样宝蓝色的海,不一样的名字,叶樱却感觉自己潜在海里,接着掉进了更深的海沟中,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触,像是不可捉模般的无法预知。
海边的气息有着这一季的萧瑟,垂直的,残酷的,扩散。像是一个没有封闭的空间,又突然的关起一扇门,砌起一道阻隔,里面只溢着没有温度的空气,一样的呼吸,这是一种不是自己的感觉,有些空荡,有些饱和,是活在空荡的不存在?还是死于饱和的存在中?叶樱像只慵懒的猫,轻巧的举足游荡在堤岸上。
“我第一次看到叶樱,她就像一个小妹妹,觉得她需要人保护,一种很脆弱的感觉,就像林黛玉…体弱多病。”琳达啜了一口咖啡接着又说,“虽然叶樱身子真的弱…不过!实际上,叶樱并不是那么易碎的玻璃娃娃。跟她同学四年,我完全推翻了之前对她的刻板印象。叶樱的内在藏的很深,就跟暧暧内含光这句话一样,你若无慧眼独具,就挖不到宝。但是也有可能:你看到了,让自己入宝山而空手回。关键是:叶樱的心是否真的信任你,而你又真的如此的信任她。”
是一只蛤蟆,一只他梦寐以求得蛤蟆,一只日也想夜也思的两栖动物。ㄛ,真是太神奇了,真是一只美若天仙的蛤蟆啊。”阿呆正陶醉在自己的胜利幻想中久久不能自拔。“年轻人,你可以在靠近一点儿…”阿呆几乎像小狗般的摇尾乞怜一步一步的接近蛤蟆。“喂喂喂,年轻人,不要把口水滴到我身上。”听了这句话的阿呆像是被雷打到般,呆了一下。“师父,不要抛弃我…呜呜。”发疯似的阿呆死命拉着蛤蟆的后腿不放……
车子经过一阵奔驰后引擎声慢慢的平息了。外面的天色罩着一片微光,风仍是毫无忌惮地吹着,灌进耳壳中产生一阵阵的共鸣还掺杂着一丝丝日落的挣扎。琳达从后车箱搬出帆布及睡袋,叶樱则提着刚刚采买的食物及手电筒,一前一后的跃下堤岸到达底下的沙滩。琳达将帆布摊开用睡袋压住四个顶点,然后舒适的摊睡在临时铺好的床上装死。
“广海,我…不知道。这或许…是你独特的想法…真的非常特别。” “阿y我只能告诉你,我想要的不是人的声音,声音会诱人也会骗人,我需要的是安静地聆听另一端的轻微的呐喊,因为那可能是我将错过的。”“你怎么分辨那个不该错过的声音呢?” “只要我还拉扯着那细绵的线不断,我就不会错过。”广海眺望着南方的方向,想起老老板说的话——“带着她的微笑来看我…”
素描本子斜落了一道夕阳,添加了些许天空的香味,香味开始蔓延睡眠的故乡,像是有条线般,牵引着现实与想象。无彩度的草稿映出折射的太阳光,像是流动的河般,贯穿着两种人的梦境。每幅画会在无意间说出不一样的秘密,它会告诉你两个梦:一个你的,一个它的。很公平的交易罢,它交换的仅是你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