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远去,初冬来临,梅里雪山进入日照金山最佳观赏季。飞来寺内人还真不少,几乎人人长枪短炮在手,相比之下我们几人手里的保温杯尤其引人注目。看来我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已经深谙保温杯养生大法。 此后那么多年来,我都没能去一睹稻城风采。听说今年国庆黄金周景区人满为患,心下百感交集,有些东西留不住也回不去,我到底还是永远地错过了。
去不了西藏,就去小布达拉宫吧。在这里,修行不拘于寺院,而在世间。听说寺庙里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很多都是当地人世世代代捐献给寺庙的,在他们看来,能够将自己的财富全部捐给寺庙是光荣的事情。在这里,大概人们生活的理念不是要追求多么奢侈的生活,而是秉持一种与他人、与自然互惠互利的生活理念。天葬也是这种理念的一种体现,是把身体和脏器还给大自然。年复一年,旅途中无数次的相遇分离,留下无限感慨。每当细数这样的经历,仿佛更能真实地感受到朝无尽远方逝去的时间,体悟如蜉蝣般短暂的人生。
生活在于经历,直到向往的风景变成走过的路。香格里拉是我这次旅行的初心,真是期待已久。当然,还有最最最重要的雨崩徒步,也将在这里展开。车子出丽江市区,公路渐渐开阔,远山的轮廓恣意抹划于疏朗半空。我歪在座位上打盹,迷迷糊糊间,忽觉车速放缓,再然后车身一顿,就停下了。从丽江去香格里拉,大巴车要开好几个小时,前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车子就这样停在半路,不进不退。这一路, 海拔越来越高,气温自然也是越走越低,其它人都还能适应,我已经在停车的间隙穿上了薄棉服。香格里拉平均海拔3459米,去往梅里雪山的途中,平均海拔有4000米,很多人都很担心高反,但是那一年,我压根不知道高反为何物,几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于是他们开始述说在泸沽湖看日出的无与伦比的过程,在睡梦中被闹钟吵醒、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揉着眼睛起床,在夜色里一脚踏上猪槽船,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和偶有水鸟掠过的声响,突然对前路充满了好奇,然后摩挲阿姨唱起了歌,你就到了观看日出绝佳之地,开始爬山守候。天色大亮,等你再登上船,才发现,泸沽湖是那么炫,湖水是那么清澈,身边的姑娘是那么美丽。在泸沽湖畔的达祖村里,仿佛很多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这里的人都"随随便便"就做到了。看到村民随随便便捡几块木头做出了艺术品,随随便便养着的马儿都很可爱,人人都能随随便便不用一个砖一钉就造出个房子,随随便便在家门口一趟眼前就是一副精彩绝伦的油画。如果不出去走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永远不会相信,世界上还存在着这么多超出你认知的事情。
泸沽湖,我去云南之前对它一无所知,但是一听这名字,我就觉得那是个格外神秘的地方,必须得去一趟。而且,我的大学同学嘉兴,刚好在那年暑假去了一趟泸沽湖,赞不绝口,倾情推荐。所以,就这样一无所知地去了。一大早就出发了,那时候我们只知道这趟车要坐很久,但是具体是多久,大家都没问,也都没在意,反正我们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走,不着急。后来我才知道,比去往世界末日还长的路,就是前往泸沽湖的这条路。丽江到泸沽湖,虽然路程只200多公里,却要跑8个多小时。期间要翻过5座大山,最高的海拔有3600多米,还有1000多个急拐弯,180度的发卡弯也不在少数。方寸之地,悬崖峭壁,猛然绕半个圈继续往前开。一下车,一股恶臭夹杂着尿骚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我熏翻在地。仔细一看,说是旱厕都有些抬举它了,只是用几根粗劣木板在一块空地上搭了个简易的棚,臭气熏天。那一年,上厕所要收费这事司空见惯,我从口袋里掏出三枚硬币递过去,只求她快点让我们进去。谁知,她摆摆手,都没拿正眼看我,幽幽开口:硬币不收,只要纸钞。天呐,我震惊之余,又有一丝恼怒。贝贝和佳丽也没个好心情,只是生理上的疲惫让他们连抱怨的话懒得说,只叫我想办法解决,就又捏着鼻子往里冲了。那背影,颇有英勇就义之感。
长江上游最窄最急的一段峡谷,就是虎跳峡,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峡谷”,世界上最深的峡谷之一。峡谷和公路往返,有张老师栈道、168级勇者云梯、一线天三种方式。天梯客栈有一条自己建的“天梯”,那个是“真天梯”, 天梯非常难爬,是梯子、悬崖走道的组合,非常陡峭,近乎垂直,向上爬会很有挑战性,与张老师那个假天梯不一样。虎跳峡这条徒步线路,在国内不怎么出名,走的人不多,但是有很多外国人每年慕名前来,因为它在国外的户外网站上被评为世界十大经典徒步路线之一,被誉为3900米下的震撼世界级徒步圣地,征服者的天堂。一般人会选择从上虎跳一路往中虎跳走,如果走完下虎跳大概需要两天,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早上9点多从中峡出发往上虎跳方向走,约7个小时可以抵达上虎跳的桥头。除了桥头,中途还会有一个去往公路的分叉口,大概走3个小时就行,要是体力不支就可以提前下到公路,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一个标准的游客罢了。
在这样幽深的野外行走,本不该出现任何店铺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居然偶遇了一家烧饼铺子。一间10平米左右的平房,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和一个正在飘香的烧饼炉子,就像是百年前,明清时期的那种古老的驿站,孤零零坐落在旷野一角。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阴森的感觉,但当时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我们大喜过望,根本没想那么多,三步并做两步走冲进铺子,半为躲雨半为饱腹。铺子里空无一人,桌子凳子都挺古老,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不过收拾的很干净,只是这荒郊野外的,怕是一整天下来也没几个客人吧。似乎偶尔又落了些雨,似乎在那家烧饼铺子里待了一会儿等雨停,烧饼似乎并不好吃,老奶奶也并不怎么搭理人,记不清了。下车的时候,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不断说感谢。这时候,这位阿姨说了一句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话,她说,不用谢。她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今年刚上大学,也喜欢到处旅行,在路上也一定像我们一样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希望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儿子也能得到帮助。直到现在,我都记着这句话,我一直相信,以最大的善意面对这个世界,那么世界也一定会以善意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