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覆盖着功名灯光在冷漠之夜上刻花,从石头里日子诞生堆积成住所你潜藏于喜悦逼问秋天使果实落满草地我无法拒绝你像一个谎言蛀虫是个微雕大师改变内部的风景
我乘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升到海平线的位置冥想继续上升,越过蓝色像医生一样不可阻挡他们,在决定我的一生:通向成功的道路男孩子的叫喊与季节无关他在成长,他知道怎样在梦里伤害别人
成群的乌鸦再次出现冲向行军的树林我在冬天的斜坡上醒来梦向下滑行有时阳光仍保持两只狗见面时的激动那交响乐是一所医院整理着尘世的混乱老人突然撒手一生织好的布匹水涌上枝头金属的玫瑰永不凋零
早饭包括面包果酱奶油和茶。我看窗外肥胖的鸽子周围的客人动作迟缓水族馆我沿着气泡攀登四匹花斑小马的精彩表演它们期待的是燕麦细细咀嚼时间的快乐我沿着雷鸣的掌声攀登推土机过后的夏天我和一个陌生人交换眼色死神是偷拍的大师他借助某双眼睛选取某个角度我沿着陌生人的志向攀登那自行车赛手表情变形他无法停下来,退出激流像弹钢琴的某个手指我沿着旋律攀登某人在等火车时入睡他开始了终点以后的旅行电话录音机回答:请在信号响声后留话
大海的祈祷仪式一个坏天气俯下了身顽石空守五月抵抗着绿色传染病四季轮流砍划着大树群星在辨认道路醉汉以他的平衡术从时间中突围一颗子弹穿过苹果生活已被借用
大风统帅着敌对的旗帜一声金星喊遍四方爱与憎咬住了同一个苹果梯子上的年龄民族复兴的梦想英雄高举手臂占据夜空小丑倒立在镜中的沥青上我关上假释之门抗拒那些未来的证人这是我独享尊严的时刻冒险的火焰陌生的灰烬
深深陷入黑暗的蜡烛在知识的页岩中寻找标本鱼贯的文字交尾后和文明一起沉睡到天明惯性的轮子,禁欲的雪人大地棋盘上的残局已搁置了多年一个逃避规则的男孩越过界河去送信那是诗,或死亡的邀请
转身向幸福哦,陌生的立场迁徙的时刻谁能记住火焰的姿态像变质的痛苦笑,先于怜悯之情清晨授权让我公开此刻谁能关上深渊之门睡眠的定时器让生者入睡唤醒死者
那些啤酒瓶盖那流动的大街输送到哪儿那年我逃学,在电影院在银幕无尽的走廊里我突然被放大那一刻是一把轮椅其余的日子推着我远行--全世界自由的代理人把我输入巨型电脑:一个潜入字典的外来者一名持不同政见者或一种与世界的距离走廊尽头,某些字眼冒烟被偷走玻璃的窗户面对的是官僚的冬天
从一年的开始到终结我走了多年让岁月弯成了弓到处是退休者的鞋私人的尘土公共的垃圾这是并不重要的一年铁锤闲着,而我向以后的日子借光瞥见一把白金尺在铁砧上
始于河流而止于源泉钻石雨正在无情地剖开这玻璃的世界打开水闸,打开刺在男人手臂上的女人的嘴巴打开那本书词已磨损,废墟有着帝国的完整
瓶中的风暴率领着大海前进码头以外,漂浮的不眠之夜上拥抱的情人接上权力的链条画框以外,带古典笑容的石膏像以一日之内的阴影说话信仰以外,骏马追上了死亡月亮不停地在黑色事件上盖章故事以外,一棵塑料树迎风招展阴郁的粮食是我们生存的借口
经历了空袭警报的音乐我把影子挂在衣架上摘下那只用于逃命的狗的眼睛卸掉假牙,这最后的词语合上老谋深算的怀表那颗设防的心一个个小时掉进水里像深水炸(zhà)弹在我的梦中爆炸听见了我的恐 惧
穿无袖连衣裙的早晨到来大地四处滚动着苹果我的女儿在画画五岁的天空是多么辽阔你的名字是两扇窗户一扇开向没有指针的太阳一扇开向你的父亲他变成了逃亡的刺带上几个费解的字一只最红的苹果离开了你的画五岁的天空是多么辽阔
一颗罂粟(sù)籽挣脱了鸟儿拨动风向的舌头千匹红布从天垂落人们迷失在鲜艳的死亡中巢穴空空这是泄露天机的时刻大教堂从波涛中升起海下的山峰带来史前的寂寞左手变成玻璃右手变成铁我笨拙地鼓着掌像一只登陆的企鹅
仅仅一瞬间金色的琉璃瓦房檐在黑暗中翘起象船头闯进我的窗户古老的文明常使我的胃疼痛仅仅一瞬间青草酿造的牛奶沉寂玻璃杯上远处的灯光闪烁这些环绕着死亡的未来的嘴唇有月亮的颜色仅仅一瞬间带着遗传秘密的男孩奔跑中转过身来从黎明的方向用玻璃手枪朝我射击弹道五光十色仅仅一瞬间气候习惯了我的呼吸小雪,风力二级松鸡在白色恐怖中飞奔蚯蚓们在地下交谈冬天里的情人有着简单的语言仅仅一瞬间一把北京的钥匙打开了北欧之夜的门两根香蕉一只橙子恢复了颜色
一个词消灭了另一个词一本书下令烧掉了另一本书语言的暴力建立的早晨改变了早晨人们的咳嗽声蛆虫向果核进攻果核来自迟钝的山谷从迟钝的人群中政府找到了它的发言人猫与鼠有相似的表情空中之路带枪的守林人查看柏油的湖上隆隆滚过的太阳他听见灾难的声音大火那纵情的声音
我借清晨的微光磨刀发现刀背越来越薄刀锋仍就很钝太阳一闪大街上的人群是巨大的橱窗里的树林寂静轰鸣我看见唱头正沿着一棵树椿的年轮滑向中心
是谁在等待一次预约的日出我关上门诗的内部一片昏暗在桌子中央胡椒皇帝愤怒一支乐曲记住我并卸下了它的负担钟表零件散落在皇室的地平线上事件与事件相连穿过隧道
一只鸟保持着流线型的原始动力在玻璃罩内痛苦的是观赏者在两扇开启着的门的对立之中风掀起夜的一角老式台灯下我想到重建星空的可能
钟声深入秋天的腹地裙子纷纷落在树上取悦着天空我看见苹果腐烂的过程带暴力倾向的孩子们象黑烟一样升起房瓦潮湿十里风暴有了不倦的主人
夜繁殖的一群蜗牛闪闪发亮,逼近人类的郊区悬崖之间的标语写着未来属于你们失眠已久的礁石和水流暗合导游的声音空旷这是敌人呆过的地方少年跛脚而来又跛脚奔向把守隘口的方形的月亮
在斗牛场中央,罗梅罗半面朝着我们,面对着公牛,从红巾褶缝里抽出短剑,踮起脚,目光顺着剑刃朝下瞄准。随着罗梅罗朝前刺的动作,牛也同时扑了过来。罗梅罗左手的红巾落在公牛脸上,蒙住它的眼睛,他的左肩随着短剑刺进牛身而插进两只牛角之间,刹那间,人和牛的形象浑为一体了,罗梅罗耸立在公牛的上方,右臂高高伸起,伸到插在牛两肩之间的剑的柄上。接着人和牛分开了。身子微微一晃,罗梅罗闪了开去,随即面对着牛站定,一手举起,他的衬衣袖子从腋下撕裂了,白布片随风呼扇,公牛呢,红色剑柄死死地插在它的双肩之间,脑袋往下沉,四腿瘫软。——节选自《太阳照常升起》
我们在楼梯上再次亲吻。我叫看门的开门,她躲在屋里嘟嘟囔囔的。我回到楼上,从敞开的窗口看勃莱特在弧光灯下顺着大街走向停在人行道边的大轿车。她上了车,车子随即开走了。我转过身来。桌上放着一只空杯子,另外一只杯子里还有半杯白兰地苏打。我把两只杯子拿到厨房里,把半杯酒倒进水池子。我关掉饭间里的煤气灯,坐在床沿上,甩掉拖鞋就上了床。就是这个勃莱特,为了她我直想哭。我想着最后一眼看到她在街上行走并跨进汽车的情景,当然啦,不一会儿我又感到糟心透了。在白天,我极容易就可以对什么都不动感情,但是一到夜里,那是另一码事了。——节选自《太阳照常升起》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的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节选自《太阳照常升起》
割草归来,细雨飘飘,见路旁小花含露微笑而作。野花,星星,点点,像遗失的纽扣,撒在路边。它没有秋菊卷曲的金发,也没有牡丹娇艳的容颜,它只有微小的花,和瘦弱的叶片,把淡淡的芬芳溶进美好的春天。我的诗,像无名的小花,随着季节的风雨,悄悄地开放在寂寞的人间……
高原悬在天空天空向我滚来我丢失了一切面前只有大海我是在我自己的远方我在故乡的海底――走过世界最高的地方喜马拉雅喜马拉雅你是谁饥饿怀孕把无尽的滚过天空的头颅放回天空我从大海来到落日的中央飞遍了天空找不到一块落脚之地今日有粮食却没有饥饿今天的粮食飞遍了天空找不到一只饥饿的腹部饥饿用粮食喂养更加饥饿,奄奄一息草原上的天空不可阻挡嘴唇和我抱住河水头颅和他的姐妹在大河底部通向海洋割下头颅的身子仍在世上最高的一座山仍在向上生长
在这漫漫长夜的另一边我们遥远相隔,我在想你。月光慢慢从房间溜走。这是快乐的。或者我应该抛开这想法,说这是悲伤的?在某个时间里,我唱着你无法听到的,一支不成曲的渴望之歌。啦啦啦,听到了吗?我闭上眼,想象我穿越漆黑的山,来到你身边。因为我,爱你,而这就是爱。
七月,废弃的采石场倾斜的风和五十只纸鹞掠过向海跪下的人们放弃了千年的战争我调整时差于是我穿过我的一生欢呼自由金沙的声音来自水中腹中躁动的婴儿口含烟草母亲的头被浓雾裹挟我调整时差于是我穿过我的一生这座城市正在迁移大大小小的旅馆排在铁轨上游客们的草帽转动有人向他们射击我调整时差于是我穿过我的一生蜜蜂成群结队追逐着流浪者飘移的花园歌手与盲人用双重光辉激荡夜空我调整时差于是我穿过我的一生覆盖死亡的地图上终点是一滴血清醒的石头在我的脚下被我遗忘
孩子们围坐在环行山谷上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纪念碑在一座城市的广场黑雨街道空荡荡下水道通向另一座城市我们围坐在熄灭的火炉旁不知道上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