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查注重徐州,经营十三府州者,将来剿捻之长策也;先顾畿辅,安定直、东人心者,目下应变之急图也;黄河当仲夏盛涨之候,北岸有刘长佑列防之,兵谓贼难以渡河者,事理之常,可以臆度也。汛远而防兵太单,贼多而土匪勾引,恐贼猝然渡河者,军情之变不可逆料也。万一贼竟北渡,则臣前疏所言未免狃于常而忘于变,明于将来而昧于目前。
臣愚窃谓谋滇当以蜀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四川总督;谋黔当以湘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湖南巡抚。蜀之南多与滇邻,湘之西多与黔邻,进剿即所以自防,势有不得已者,义亦不得而辞。
自曾国荃师抵金陵,攻战两年,将士死事者尤多。虽屡邀朝庭优恤之文,而崇祀报功,尚缺焉而未备。兹就城中遗屋略加修改,凡阵亡、伤病文武员弁兵勇,分别正祀、袝祀,依次列入,庶足妥侑毅魂,激劝方来。合无仰恳天恩,准照各府昭忠祠之例,饬地方官春秋致祭。子圣朝褒忠励节之道,或亦有补于万一。
窃江南乡试,自咸丰九年在浙江借闱特开万寿恩榜,并补行乙卯正科后,尚有戊午、辛酉、壬戌及本届四科,历经奏请展缓办理。迨本年六月,江宁省城克复,臣亲勘贡院,幸未全毁。当即鸠工庀材,饬派记名臬司黄润昌监视兴修,于八月十三日奏陈大概。
伏念臣忝膺疆寄,于今五年,德薄材庸,无裨时局。逮屯兵于建业,愧师久而无功。值甲子元会之昌期,复东南陆沉之重地。此盖仰托累朝厚泽,圣主天威,合亿万众敌忾之心,平十余年稽诛之寇。如臣碌碌,何功可言?乃复渥荷恩纶,特邀旷典,锡以通侯之爵,超诸丞弼之班。更分日月之重光,俾焕云霄之一羽。殊恩稠叠,皆人臣罕见之荣;天语褒嘉,尤旷古非常之宠。
此次徽军挫失,虽因众寡悬殊,究系堵剿不力,臣调度失宜,咎无可辞。乃蒙圣慈曲加宽贷,隆施逾格,愧悚难名。臣惟有钦遵训诲,振刷精神,励冰蘖之微忱,策桑榆之后效,常思艰而图易,冀扫穴而擒渠,庶以仰答高厚鸿恩于万一。
如臣碌碌,何敢贪天之功,掠人之美。金陵合围以来,附近各城垒虽已悉为我有,而首逆坚守老巢,荡平尚稽时日。苏、杭克复以后,全局益振,而穷寇纷奔求食,窥伺皖南,游绎江西,驱除尚烦兵力。补过不遑,惭惧弥深,乃荷圣恩,优加甄叙,滥登上考。闻命之下,感悚莫名。
逮壬戌年,疏荐李鸿章率师赴沪,又愧不能多拨得力之营,同履危险之地。维时所遣之将。陆军仅程学启一人,系曾国荃拔诸降众之中,信其谋勇寡俦。水军仅黄翼升一人,系臣奏统舟师之员,信其忠诚可恃。此外如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吴长庆、张遇春等,皆臣与李鸿章商同遴派之将,自李鸿章抵沪以后,臣即未续拨一将,续助一兵,今夏派李朝斌太湖水师东下,沪中之局已大定,威已大振矣。
该抚自作遗书寄臣,中有云“优枕自揣,决无生机。续宜死何足惜。所最难安者,两朝之恩未报,老父子养未终,发逆蔓延,苗逆猖獗,敝部二万人分驻皖省,一切全赖主持。续宜卧病家山,奄奄待尽,心事未了,死不瞑目。前数日,原拟将未了事宜,力疾为一遗表。乃构思未就,遽尔病革,一息尚存,遗憾何极!伏恳具疏代达鄙忱,上谢圣朝高厚之恩,略表图报来生之意。
目下欲运江楚之米人京,即百余年之成宪与近数年之事例,均不能不大为变通。臣请为皇上缕晰陈之。
滨江四省中外交涉事件,果能一一取决于专设之大臣,诚不敢为国家惜此帑项。惟事有粗论之而仅得其端倪,细审之而始尽其曲折者。
上谕:“浙江巡抚着曾国荃补授。”钦此。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又恭读寄谕:“浙省系左宗棠兼辖,既兼署巡抚,尤责无旁贷。曾国荃着仍统前敌之军驻扎雨花台,一意相机进取,以图金陵,毋庸以浙事为念”等因。钦此。
兹据杨岳斌、彭玉麟密复前来,查有统带巡湖营提督衔记名总兵蔡国祥,勇敢耐劳,久隶楚军水师,厉著功绩,而又籍属广东,易与洋人熟习,堪以统辖七船。又查有副将衔参将盛永清、参将袁俊、参将衔游击欧阳芳、郑秀枝、周文祥、蔡国喜、游击衔都司郭得山,年力精壮,向归蔡国祥节制,堪以各领一船。
伏查该员陈由立起自勇丁,曾不数年,保至总兵,加提督衔,补授副将实缺,职位不为不崇。余大胜,郑阳和,亦均保至总镇,受恩不为不渥。与鲍超相从日久,同甘共苦,乃并不具禀候批,因假离营,任意远飏,实属大干军令。
臣与闽浙督臣庆端,素非相识,公事亦罕交涉。夙闻其声名平常,莫由得其实际。近日悉心博访,大抵好谀恶直,专讲私情,信任幕友、属吏数员,使据要津,即至奸状毕露,犹复多方袒庇。
臣查镇江为进兵形胜之区,上海为筹饷膏腴之地。两者并重,均不可稍有疏失。前因洋船不肯雇载兵勇,李鸿章一军拟由陆路续赴镇江,实出万不得已之计。臣以道路阻长,节节有贼,既忧辎重之难带,又恐行程之太迟。钦奉二月十四、二十四日两次寄谕,亦深以李鸿章陆行纾迟为虑!兹据该绅士等与洋人商雇轮船来皖,经费既巨,词意尤挚。自宜先赴上海,以顺舆情,已派数营,于三月初七日,登舟起行。李鸿章于初八日开行,不过四日可到。
臣非因浙事既已决裂,预存诿过之意。倘左宗棠办理毫无成效,臣当分任其咎。所以不愿节制四省、再三渎陈者,实因大乱未平,用兵至十余省之多。诸道出师,将帅联翩,臣一人权位太重,恐开斯世争权竞势之风,兼防他日外重内轻之渐。机括甚微,关系甚大。
臣于未奉谕旨之先,业将左宗棠定议援浙,并节制广信、徽州各军会同江西抚臣毓科具奏在案。伏念臣自受任两江以来,徽州失守,祁门被困,竭蹶之状,屡见奏报。幸托圣主威福,仅得自全。至于安庆之克,悉赖鄂军之功,胡林翼筹划于前,多隆阿苦战于后,并非臣所能为力。江苏各郡,群盗如毛,乃臣职分应办之事。受命年余,尚无一兵一卒达于苏境。是臣于皖则无功可叙,于苏则负疚良深。乃蒙皇上天恩,不责臣以无效,翻令兼统浙江军务,并四省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此非常之宠遇,臣自顾非材,实难胜任。
惟帮办军务,太常寺卿臣左宗棠,久驻广信,距贼较近。其平日用兵,取势甚远,审机甚微。近日屡与臣等书函,毅然以援浙为己任。
臣查二品衔前任太常寺卿唐鉴,由翰林院检讨,历官至江南布政使,内转太常寺卿。年老致仕,主讲江南钟山书院。咸丰元年奉旨进京,召见十五次,皇上特旨褒嘉。以唐鉴品学兼优,器识安定,赏给二品衔,仍谕令回南主讲书院。咸丰二年,粤匪窜扰湖南,唐鉴念切庐墓,于三年正月回湘。服官三十余年,父子皆位至藩司,而家无儋石,清苦异常。
伏念臣材质驽下,重远难胜。愧摄篆于兼圻,未妥筹夫全局。乃荷丝纶叠沛,节钺真除,拜三锡于师中,添专征于阃外。处大江南北水火日深之地,值各路军民云霓望切之时,臣自顾何人?谬兼斯任。
候补四品京堂左宗棠,前在湖南赞助军事,肃清本境,克复邻省。上年石逆大股窜湘,帮同抚臣骆秉章指挥调度,不数月间遂收廓清之效,其才可以独当一面,固已历有明征。
此三者,皆目前之急务。如力不能兼,则先办淮扬及宁国二支。如力仍不逮,则专办淮扬一支。盖苏省财赋之区,沦陷殆遍,仅留下河之米,场灶之盐,若不设法保全,则东南之利尽弃矣。
曾国藩奉命署理两江总督,节制三省,权倾一时。当是时也,可谓志得意满乎?
查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际,或饬令办理湖南团防,或饬赴各路军营襄办军务,或破格简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俾任筹兵筹饷之责,均候圣裁。无论何项差使,惟求明降谕旨,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
李续宾统营既多,历年已久,节省盈余及廉俸至数万金,不寄家以自肥,概留备军中非常之需。咸丰六年冬,曾寄银五千两于南昌,济臣粮台之急。七年冬,又寄银万两至吉安,济臣弟曾国荃一军;又寄三千两至贵溪,济李元度一军。此外,盈余银两,亦皆量力济人,不忍他军饥而己军独饱。
当事机不顺,立即上书请辞,托辞回家守制,实则以退为进,指出种种掣肘情形,争取支持。应该说完全符合当时政治环境,一着妙棋。
曾国藩军功卓著,湖南巡抚骆秉章奏请增加其所在的湘乡县学额,咸丰帝慨然允之,也是有利于更多文武学子进学成材。
又折一员大将!读“贼退之后,严禁兵勇入城,并禁土匪抢掠。百姓之逃难归来者,但见家室依然,仓箱无恙,相与感激次骨”一段,感慨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