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耕中国•007•立春：北方农民的打春牛唤醒大地 - 《声耕中国•廿四节气听觉志》了解中国古人的智慧

老张头天没亮就起来了。他摸着黑把去年秋收后精心保存的柳木桩子搬到院子里，用冻得发红的手反复摩挲着。这是山东潍坊杨家埠村立春的清晨，零下五度的寒气在棉袄缝里钻，但老汉嘴角呼出的白气里带着笑——今天要"打春牛"了。 春牛不是真牛。在北方农村，它是用桑木做骨架、黄泥塑身子的"土牛"，高一尺二寸象征十二月，长三尺六寸五分代表一年365天。老张从十六岁跟着父亲学这门手艺，现在他捏的春牛能在十里八乡的立春仪式上当主角。泥牛肚子里要塞五谷，牛角缠红绸，最讲究的是牛尾巴——必须用真芦苇，还得留三寸根，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 辰时刚到，村里响起了锣鼓。八个壮小伙抬着老张做的春牛往村口土地庙走，后面跟着穿蓝布棉袄的娃娃们，人手一根柳条，抽得空气啪啪响。"一打风调雨顺，二打国泰民安..."村长念着祖传的祝词，老张站在人群最前排，看着县里来的干部用彩杖在春牛身上轻轻点了三下。这叫他想起1959年那个饥荒年的立春，当时饿得腿软的老支书还是坚持带人打碎了春牛，把牛肚里的谷种分给各户当种子。 午时的太阳把泥牛晒出了细缝。按老规矩，这时候该把春牛打碎，人们抢了泥块撒进自家田里。但如今杨家埠的春牛要送到市博物馆，老张早备好了两筐掺着谷壳的黄土，让乡亲们带回去撒地。他蹲在田埂上，看小孙子用柳条抽打空气学大人模样，忽然觉得手里捏了六十年的黄土有了温度。远处大棚里的新苗已经泛绿，但老汉知道，没有这顿"打"，庄稼人的春天就不算真正开始。 在河北正定古城，打春牛是旅游项目；在山西晋中，它成了非遗表演。但老张们固执地相信，柳条抽在空气里的脆响，是叫醒冬眠土地的闹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二十四节气列入非遗名录那年，有外国学者来村里问："为什么非要打碎它？"老张指着自家麦田笑："你看那冻土，不破开，新芽咋出头？" 立春的夜幕降临时，杨家埠下了场小雨。老张坐在炕上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窗台上摆着他用打春牛剩下的泥捏的小耕...